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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编年录序 南宋 · 赵某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宋宰辅编年录》卷首
永嘉徐常博自明,作《宋朝宰辅编年录》,其子永阳邑大夫居谊刊之于梓,谒序于予。
予曰:宰辅者,安危治乱之所寄也。
汉四百年称萧、曹、丙、魏,唐三百年称房、杜、姚、宋,岂不戛戛乎其难矣哉!
国朝自建隆以至嘉祐,赵韩王普、李公昉、宋公琪、张公齐贤、吕公蒙正、吕公端、李公沆、向公敏中、毕公士安、寇公准、李公迪、王公旦、王公曾、晏公殊、杜公衍、富公弼、文潞公彦博、韩忠献王琦,又何其彬彬然盛也!
中间不幸而王安石相,奸庸相继,庸则陈升之、吴充、韩绛,奸则王圭、蔡确、韩缜。
元祐更化,幸而有司马文正公光、吕正献公公著、范忠宣公纯仁数人。
又不幸而章子厚相,奸凶复相继,蔡京过于章子厚王黼过于蔡京,若曾布、赵挺之、何执中、刘正夫、余深、郑居中,微不及子厚、京、黼。
造祸者奸,成祸者庸,祸极于吴敏、何㮚辈,而不可制矣。
若二人者,又奸庸相半者也。
嗟夫,人耶天耶?
天将开建隆以来之治,故名臣相项背;
天将兆靖康之祸,故奸凶接武。
李公忠定纲言验于疏水,功验于围城,高皇帝以其为命世之英而相之,不越七十有五日,间之者黄潜善也。
忠定邵武人潜善邵武人,并生而并相,岂非天乎?
潜善罢,忠定亦竟不得志。
赵公鼎、张公浚,忠定之亚也,相皆不得久,而久于其位者秦桧也。
忠定、张、赵,虏所恶也,虏所喜也,其久其近天意可知矣。
自后相有可称者陈公康伯、陈公俊卿赵公汝愚而已。
中兴而后,又何其太寥落耶?
侂胄之徒,则世目以为者也。
贤者则不得久,而侂胄之徒皆得久于其位,此岂人耶?
予尝论三代而上,伊、傅、周、召皆以儒者相,大儒如孔子,不过摄相而已。
孔子而后以儒得相者,惟司马文正公,岂非盛哉!
然亦不得久,向若神宗以所以待安石者早相司马公及程公颢,天下岂不被儒相之福耶?
论皇宋宰辅者,每为之三太息
博之为是录也,于美恶皆不没其实,贤于世之类书多矣。
宝祐五年五月日,龙图阁学士朝奉大夫、新知西外宗正事赵。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逵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稹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为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乞绝请托之私奏建炎三年二月 宋 · 郑瑴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中兴两朝圣政》卷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建炎复辟记
臣访闻近日朝廷差除、行遣,多出于统制官苗傅、刘正彦之意。
二人更迭出入都堂,殆无虚日,外议喧然。
若士庶共因兹道,家国兴衰,未可知也。
康履、王渊互相交结,公行请托,众所共怨。
苗傅等因人之心,仗义诛之,人不以为非者,以义胜不义,以公灭私也。
今兹复行请托于庙堂之上,义者不为,私莫甚焉。
黄潜善、汪伯彦之居政府,以不能公心体国,好行私惠,以保身固宠,故请托得行而纪纲废,卒至国弱方危,虽身窜荒远,天下犹有馀忿,今可复蹈前辙乎?
且渊与履之交结,汪与黄之自谋,皆以谓举天下之人不能动摇,永保富贵终其身,以及子孙。
殊不知人怨神怒,祸变之起,易于反掌?
身且不保,况子子孙孙乎?
今上皇帝陛下以幼冲处宫中,太后垂帘听政,不出房闼,天下之事,全赖将相大臣,共由公道,以扶持之。
今任庙廊之寄者不能绝请托之私,司将相之权者不能避干与之嫌,命令之下,何以服人心而慰天下?
是启奸雄之心,而召盗贼之至也。
今庙堂之上,所以安行而不疑者,必以谓兵之强,足以制奸雄而弭寇盗,是未之思尔。
嬴秦之兵,非不强也,陈胜一呼秦不及支;
王莽之兵,非不强也,昆阳一败,卒授首。
其足恃乎?
所可恃者,祖宗之德泽沦浃人心者垂二百年,天下得安其全,含哺鼓腹,长子孙者数世。
今虽盗贼间作,非溃兵即叛卒,未有一民奋臂其间,以戴有宋之德不可变故也。
惟顺人心,共尊王室,方可长久。
伏望严赐戒敕,训谕庙堂之上二三大臣,共以公心维持纪纲,绝请托之私;
将帅之臣共奋忠义,训练兵卒,以保社稷,无以私请干与朝政。
庶几与国同休,共享天下安荣之福也。
按:《建炎纪事》第一○页,清抄本。
乞正吕源钱伯言建炎三年三月 宋 · 郑瑴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宋史》卷三九九《郑瑴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
黄潜善、汪伯彦均于误国,而潜善之罪居多,今同以散官窜谪湖南
钱伯言黄愿皆弃城,吕源梁扬祖皆拥兵而逃,今罢官,扬祖落职,而、伯言未正典刑,非所以劝惩。
论时事疏建炎四年六月 宋 · 季陵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四、《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三、《宋史》卷三七七《季陵传》、《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六、《南宋书》卷二五、《宋史新编》卷一三七、《续资治通鉴》卷一○七
臣观今日国势,危如缀旒。
夷狄盛强,盗贼充斥,人所共忧者,姑置未论。
事有深可虑者四,尚可恃者一。
大驾时巡,未有驻跸之地;
贤人远遁,皆无经世之心。
兵柄分于下,而将不和;
政权去于上,而主益弱。
所恃以仅存者,人心未厌而已。
前年议渡江,人以为可,朝廷以为不可,故讳言南渡而降诏回銮。
去年议幸蜀,人以为不可,朝廷以为可,故弛备江、淮而经营关、陕。
以今观之,孰得孰失?
张浚出为宣抚处置使,不过欲迎陛下耳。
胡虏长驱,深入吴越,至今尚在淮甸,曾无一骑入援王室。
设或当时侵犯属车之尘,纵能提兵问大臣罪如苗、刘时,事亦何及?
维扬之变,朝廷不及知而功归于宦寺
钱塘之变,朝廷不能救而功归于将帅
是致陛下信任此曹,有轻朝士之心。
黄潜善好自用,而不能用人;
吕颐浩知使能,而不知任贤。
张确、许景衡饮恨而死,刘豫、杜充相继飏去,凡知几自重者,往往卷怀退缩矣。
今天下不可谓无兵,若刘光世、韩世忠、张俊者,各率诸将,同心而谋,协力而行,何所往而不克?
然兵柄既分,其情易睽。
各招亡命,以张军势;
各效小劳,以报主恩。
胜不相逊,败不相救,大敌一至,人自为谋,其能成功哉?
君臣之间,义同一体,庙堂出命,百官承禀,知有陛下,不知有大臣。
大臣在外,事涉形迹,其可作威福以自便乎?
周望在浙西,人能言之;
张浚在陕右,无敢言者。
夫区处军事,恐失机会,便宜可也。
乃若自降诏书,得无窃命之嫌耶?
官吏责以办事,便宜可也。
若安置从臣,得无忌器之嫌耶?
以至赐姓氏、改寺额,事类此者,无与治乱,待报何损。
在外,伤于太专。
虽陛下待之不疑,臣恐自陕以西不知有陛下矣。
三代之得天下者,得其民也。
得其民者,得其心也。
民坠涂炭,无甚于今日。
发掘丘墓,焚烧屋庐,六亲不能相保,而戴宋惟旧,实祖宗德泽在人心者未厌也。
所望以中兴,惟此一事耳。
然人心无常,固亦难保,陛下宜有以结之。
今欲薄歛以裕民财,而用度方阙;
今欲轻徭以纾民力,而师旅方兴。
罪己之诏屡降,忧民之言屡闻,丁宁切至,终莫之信。
盖动民以行不以言,臣意陛下举事当、人心服,自足以结之也。
爵当贤、禄当功、刑当罪,施设注措无不当于理,天下不心悦而诚服者,未之有也。
臣愿陛下以其所当虑者,使一二大臣谋之,无偏听,无自贤,无畏强禦,无徇私昵。
处之得其当,则人心服;
人心服则盗贼将自息,而夷狄亦可图矣。
宋故左中大夫特进邵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七、《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一九
邵氏世家金陵,南唐国除,徙常州宜兴县。
至公四世,皆以儒学传其家,故多名人在世议中,而公与二兄尤称于天下。
绍圣元符閒,朝廷崇尚经术,推选四方髦俊,聚之太学,而举开封进士亦无虑数千人。
公试开封中第二,伯兄太学中第一,而仲兄彬亦屡荐于乡。
文誉蔚然倾一时,号「三邵」云
公讳某,字叔承
曾祖明;
祖直清,赠中大夫
父询,以公贵,赠开府仪同
荣国夫人钱氏,故知制诰公辅之从女弟也。
公儿时,钱公帅维扬,荣国归省,携以俱。
钱公熟视而喜曰:「儿有奇骨,真吾家宅相也」。
既冠学成,擢绍圣四年进士第,主江宁府溧水县簿
代还,除深州州学教授
深并边,椎陋少文,公日从诸生据一席讲说,教以属文辞之法。
耳濡目染,未几皆化,翕然中有司之尺度,于时擢科第者三人。
里父老相顾叹曰:「吾州固未曾有也」。
崇宁五年,用举者改宣德郎广亲宅宗子博士
满岁,移睦亲宅,除敕令所删定官
书成,请补外,除蔡河拨发;
未赴,改河东西路提举学事
又徙河北东路州县学事。
三舍法罢,就除知永宁军
军俗朴野,少斗讼,而以赋役不均为患。
异时群豪擅事,挟一二老吏为囊橐,高下出入自其手,太守视成,署纸尾而已。
公至,属当造簿,公曰:「吾民族居相望,贫富相悉,至互相推校,不容独有侥倖者」。
乃召之庭,诸豪黜不用,不使一吏预其閒。
书札为符,杂置空札中,人探一札,得符者主其事,才一二,推文甲乙为差而注之籍,举军称其平。
于是燕山之役,调发民财以供军实,而贫民下户无秋毫之责。
代还,属时开边,天下多故,载糗舆粮,擐甲执殳,蹄踵遍道,公叹曰:「非吉徵也」。
始浩然有归志。
一旦具扁舟,不谋于家人,不告于朋友,浮汴绝淮而东,距里门乃止。
居岁时,又载其家入乡县,葺故庐居之。
明年,金人诱诸种,号百万,长驱河朔,遂陷京师
又二年入淮南,渡扬子,经常、润,据钱塘,官寺民庐,所过焚灭,伏尸流血数千里。
而公方聚百指于溪上,曾奠枕高卧,不闻徵呼发召之警。
其先识见微,虽楚穆生、晋张翰不能过也。
呜呼!
风俗之坏,士大夫在闾巷者,为独言美行以峙声名,在朝廷者,又驰骛于空文以哗世取宠。
唯公居官洁身自好,不以闲剧为喜怒欣戚,虽以文行知训导宗子编修法令,号中都官,而禄薄地寒,实同吏隐。
三任十年,循道守官,羸马敝裘,晨出莫还,未尝吐一词以自鸣其不遇。
御史中丞郭三益欲援公自助,曰:「南院御史,方求笃实信厚如吾叔承者」。
公曰:「平生不谈人过,峨豸触邪,非所顾也」。
故相黄潜善、吕颐浩、杜充,皆宗学同寮友,相善。
三人者更持国柄,书谒满门,公独无一迹。
参知政事陈与义,礼部奏召所拔也,移书问所须,公不获已,请宫祠,得江州太平观。
从兄朝请公榑,与年相若,又相好也,每以为官所羁,周走南北,相约蚤退为闲居之乐。
公以诗寄赠,有「相期六十傲林泉,屈指犹应十四年」之句,至是退休,五十九矣。
古人谓诗以道志,非空言也。
累转朝请大夫
渊圣受内禅,迁朝议大夫
太上皇践祚,迁中奉大夫
官制行,以年劳转左中大夫提举台州崇道观
提举荆州云台观。
赐三品服,封宜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遂告老,是岁绍兴十四年也。
公性淡无嗜好,宴坐一室,以书自娱,尤覃思于《易》,趋高领妙,得其所以言。
故于富贵宠利,不以干其心。
閒遇胜日,拄一策,徒步出门,与山翁释子、田父野老相尔汝于东阡西陌之上,颓然两忘其所趋,而有得于物外之适。
于是公与令人皆寿,八十发如漆黑,无一茎白者。
三子通朝籍,六孙亦以公奏任补官,扶行侍坐,袍笏如林;
印组累累,光丽夺目。
岁时伏腊,翁媪坐堂上,子孙环拥,缙笏跪起,罗拜膝下,奉觞称寿,喜笑欢哗,如丹凤领九雏,翔集于庭梧之上。
宗从咸会,纵观太息。
一门冠冕之华,当世缙绅莫与伦拟,何其盛也!
十五年五月十三日,感微疾,卒于宜兴私第正寝,享年八十一。
娶同县余氏,封宜人,累赠吴兴郡夫人
诸孤卜以其年七月十七日奉公之柩,葬于县清泉乡阳䌽山之原上。
子男三人:曰及之,朝奉大夫、新知信州
曰守之,故右承议郎通判临安府;
曰得之,故右朝奉郎通判汀州
孙男七人:曰輗,右从政郎建康府句容县
曰軧,右迪功郎严州司法参军
曰轺,右从政郎平江府录事参军
曰辀,右迪功郎婺州司法参军
曰轺,右修职郎临安府新城县主簿
曰辑,右迪功郎建康府左司理参军
曰辅,右迪功郎徽州祁门县主簿
孙女二人:适右迪功郎王宠通仕郎章汲。
曾孙男女十九人:男曰初,将仕郎,次补、提、袼、襘、授、襜、衿;
女尚幼。
公没十八年矣,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今天子御极,恩加区内,公之子及之奉使典州,方为世用,再赠公特进
一日过余曰:「先公墓碑,至今无辞以刻」。
乃出从子右朝奉郎纬状公胄出、氏名、爵里、卒葬终始,属余铭。
靖康建炎之乱,公卿大夫颠倒失据,逃死无所,惟公见几祸之先,趯然远去,高视万物之表,雄峙百代之下,一人而已。
某视公,丈人行也,知公为审,不敢以既老为辞,乃次第其语为铭。
曰:
世途昏险,昧昧不觌。
连衡交骛,据微钻隙。
捋虎婴龙,蹈险不慄。
一跌罹凶,草亡木卒。
矫矫我公,万夫之特。
识洞几先,起幽作匿。
有灶直突,积薪在侧。
泌泌影然,孰视弗恤。
趯然远去,去不待夕。
独立千仞,高逝八极。
楚醴不继,吴莼欲茁。
我岂区区,嗜酒谋食。
祸及如天,閒不容息。
独擅一丘,渔樵争席。
千载相望,今犹绍昔。
虽有终,寿八十一。
馀光发耀,贯珠叠璧。
奕叶竞秀,兰薰郁。
阳䌽之,公手自植。
曰此佳城,可置万室。
儒学二贤祠堂记 南宋 · 危和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七、光绪《抚州府志》卷一七、《飘然集》卷七、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
崇仁乡先生没而可祭于社者二人焉,其一秘阁脩撰欧阳公彻,其一环溪居士吴公沆也。
脩撰自少慷慨尚气,言不少屈。
靖康初应诏条弊政五十馀事,为三巨轴,厩置卒不能举,州为选力士负以行。
会虏大入,要盟城下而去,公毅然以口伐可汗自任,愿杀身以安社稷。
恐上不之信,则请质二子一女,身使穹庐,驭亲王以归,不报。
建炎初黄潜善、汪伯彦秉政,公伏阙上书,力诋其短,汪、黄不胜愤,以其及宫禁事,遂加公矫诬之罪,与陈东俱死东市。
未几,高宗皇帝深悔之,斥汪、黄于散地,赠公承事郎,仍官其子。
继又痛念不已,引咎责躬,至有「八年于兹,一食三叹」之语,加赠朝奉郎秘阁脩撰,且官其亲属二人,赐田十顷以恤其家。
居士少年结庵读书,已有高世志。
惟以母故,将求禄仕以为养迎,就试有司,且献所著书于朝。
既一再不遇而母卒,即庐于环溪,为终焉之计。
蓬户蔬食,处之晏如,动止语默,皆可法象。
阖门千指,雍雍以和,而乡闾之间薰其德,而善良者盖多也。
于书无不通,下至百家九流,莫不贯穿。
其所著述殆数十万言,《易》有《璇玑》,《语》有《发微》,《礼》有《本志图论》,《老子》有《解》,《易》又有《通解》,有《文集》,有《通言》,而《通言》尤其主教之书也。
二公忠义隐逸,制行不同,而皆切于名教,有关于风俗,天下之人闻而高之,而况于其县乡乎!
然脩撰止祠于郡庠,县则未举,环溪虽祠于县学,顾位偪而隘,于礼未宜。
嘉定十六年豫章范君应铃县政告成,乃新学宫,即讲堂西偏为屋四楹,翼以两庑,中肃二公像而祠焉。
于丁祭明日,则帅其僚与诸生陈三献之礼。
百年阙典,一旦兴行,畴昔权宜,今正厥位。
邑之人士顾瞻咨嗟,激厉奋发,咸以记请君。
君辞不自为,则以命其同年生临川危和
窃惟脩撰以布衣之贱,非官守于朝,而愤世疾邪,之死靡悔。
居士学成道存,宜以用世,而韬光不耀,自全其有。
死生大矣,贵贱殊矣,而不足为之变,何为其然哉?
安而生,不若忠而死;
有所亏而贵,不若无所亏而贱。
方其引颈就戮,老身厄穷,他人处之诚若未易。
由今以观,汪、黄之恶,人谓斯何,而修撰被国宠荣,立节万世;
同时辈行仕宦者岂无显官,类多名随身尽,而环溪之学往往与河汾并传。
畴得畴失,必有能辨之者。
范君为邑,特表而出之,以风厉其民,可谓知所先务矣。
于二公实桑梓后学,虽其生晚,不得执鞭晏子,为御李君,然诵读诗书,不无尚友之志,乃今得以无似之文荐公祠下,独非荣耀乎?
又从而系之词曰:
巴山兮青青,巴水兮泠泠,钟为伟人兮一世之英。
出以死节兮处以道鸣,无禄于国兮无列于庭。
有关于宗社之安危兮,有系于斯文之重轻。
身虽韦布兮名踰公卿,为行不同兮,同归于伯夷之清。
廉顽立懦兮闻者为兴,社而稷、尸而祝兮,犹未足以既邑人之诚。
岩岩宫兮有觉其楹,乃正厥位兮乃妥厥灵。
苦节春秋兮祀事孔明蕙兰兮苾芬其馨。
齐高嵩华兮争光日星,千秋万岁兮尚其典刑。
辞免御筵奏状1127年5月29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七、《梁溪集》卷五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
右,臣今月二十九日尚书省劄子,奉圣旨,以臣将到国门,特赐御筵,三省、枢密院官并赴,内黄潜善押筵。
仰戴天恩,不胜感激。
然臣趋赴行在,未获瞻望清光,遽颁异数,岂所宜蒙!
方朝廷多事之时,此礼宜省。
伏望圣慈特赐寝罢,以安愚分。
臣无任恳祈之至。
张相公第二十六书九月二日1137年9月2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一、《梁溪集》卷一二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九月初二日,具位某再拜致书平章都督特进仆射相公阁下:某建炎初蒙上擢任宰司,自以材力浅短,论议迂疏,不足以任天下之责,丐罢机政,得请祠宫。
既而言者交攻,以罪去国。
是时闻阁下为言事官,附会时宰,以取世资,但以为趣时巧宦、喜富贵人耳。
及明受之变,某远在岭海,乃闻阁下奋发忠义,纠合师旅,取日虞渊,洗光咸池,回六龙以中天,然后知阁下真一世之奇才,因是乃见,而独恨未之识也。
数年前某寓居闽中,杜门不出,以养衰疾,适阁下自枢廷均逸弭节海邦,谦光过人,惠临衡宇,因得从容樽俎间,奉谈笑而款襟抱。
侧闻绪馀,追悔昔日之非,深明当世之务,每言帝德王功霸略,皆在人主心术中,顾所以致之者何如耳。
窃自庆忭,以谓炎运中微,天心悔祸,光辅圣主,恢复祖宗之大业,非阁下而谁。
未几阁下被召还岩廊,某亦蒙恩起废承乏帅守,踰年于此,获窥庙谟之一二,以成去冬却敌之功,尤切叹仰。
然自今春阁下专任大政以来,荐进人材,调护将帅,措置边防,均理财用,皆未闻卓然有以慰天下之心者,声誉损于前时,规模爽于旧说,中兴气象,邈未有期,不知何为而然耶?
且以近日淮西叛将之事观之。
官吏军民二十馀万,一朝相率而北去,将佐遇害者甚众,阁下平日信任以为可属大事如吕祉者,被执以往,挫威辱国,中外震惊,于谁责而可乎?
某辄不自揆,激于忧愤,上疏指陈朝廷措置失当,深可痛惜,及鉴前失、以图将来者十有五事,达于冕旒之前。
情迫言切,抵忤必多。
其知我者以为见危纳忠,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陨;
其不知我者以为出位侵官,汲黯之戆,又复妄发。
知与不知,且置是事。
今日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尝为大臣,历事三朝,怀孤忠而同休戚者,苟有所见,其可缄默而不言乎?
恭惟圣上登用阁下,委任之专,听信之笃,古所未有。
往年富平之役,三十万众一战而溃,恕而不问。
某入觐轩墀,亲聆玉音:张某自富平之败,始练军事。
呜呼,虽秦穆之孟明光武之于邓禹、冯异,何以加此!
阁下所宜益务慎重,咨诹良策,图不世之功,以盖前愆,以报知遇,使后世称之,古无愧。
今乃以措置之失,亡二十万人,寇伪得之,增其气焰,此岂小变?
虽圣度兼容,未以此罪阁下,天下谓何?
阁下材识高远,自任以天下之重,前无古人,而事有出于意外者。
愚谓所以致此,知任而不知所以为任之道故也。
今有人于此,力足以举百钧,而益之以万钧,则力必不胜矣,然有可胜之理者,与人分之也。
今阁下以一人兼将相之权,总中外之任,而无与人共功名之心。
软美者进,鲠谅者疏,逆耳苦口之言不闻,曲突徙薪之谋不至,变生所忽,不足怪也。
柳子厚作《梓人传》,谓斲削在于众工,而成功收于梓匠,此最知宰相职业者。
平时犹当如此,而况于艰难之际乎?
萧何高祖,而腹心谋画则有良、平,爪牙攻战则有信、布
房、杜相太宗,而善谏则与王、魏,善战则与英、卫。
持众美而效之君,此所以成创业开基之功也。
李林甫、庐杞挻乱危国,其咎安在?
忌嫉而已。
某愿阁下为房、杜之亚以穆天縡,不愿阁下为杞、林甫之流以私宠利,天下之事,庶几可为也。
老子曰:「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以公灭私者忘身与家,而其究则国与家俱安;
背公营私者不过为身为子孙计,而其究则家与国俱危。
不复引古为喻,请以近事明之。
宣和末,如王、蔡之徒,其所以谋为自安之计者,深根固蒂,可谓至矣。
一旦事变,往往不能保首领
然当承平无事、祸故未作之时,谓富贵可以长保,而为此犹可恕也;
至靖康间祸故作矣,如唐恪、聂山之徒,其所为有甚于宣和之末,然尚亦可恕者,祸故作而未大也。
建炎之初,经靖康之变,祸故大矣,然黄潜善蠹国欺君,又甚于、山辈,今皆安在?
天理昭然,所以未之思者,宠利诱于前,而祸患藏于隐也。
方今国势日蹙,人心弗宁,强敌凭陵,僣窃窥伺,加以旱暵为灾,财用殚竭,而阁下独斡化钧佩,天下之安危,岂可使措置多失,以蹈覆车之辙哉!
淮西之变,痛息惩创,辑睦将帅,博询众谋,惟其是之为从,幡然改图,则未必不转祸而为福也。
《语》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虽古圣人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
阁下诚能知措置之失当,而图所以改之者,岂惟宗社安而生灵蒙休,阁下永膺多福,而某将归老于山林,亦有奠枕之安。
阁下不自知其为非,而无改之之意,岂惟宗社危而生灵告病,阁下之祸可立以待,而某虽欲退休,亦未知税驾之所矣。
安危休戚,某与国家及阁下同之。
照之深,敢忘忠告以致朋友责善之义乎?
某素愚直,私忧过计,其言激切,阁下亮而恕之,非独某之幸也,天下之幸也,不然,无所逃罪。
所有奏疏副本,敢尘钧览,惶恐无地。
不宣。
某悚息。
区区书中犹有未尽之意,敢悉布之。
昔人有言:长江数千里,如人七尺之身,当备者不过数处。
虚而当备,无如腠理。
淮西者东南之腠理也,郦琼之叛,腠理虚矣。
今自舒、蕲、光、黄一带,并无军马以为捍蔽,九江要害之地,又无控扼。
傥使伪境因用郦琼以扰上流,则沿江震惊,驻跸之所不得安矣。
伏望相公深思所以备腠理之术,勿谓敌人不出此策,幸甚。
某已束装待罪,闻报即行,然不敢以将去之故而废国事,并乞钧察。
陈修撰祠堂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一、《漫塘集》卷二○、《陈修撰文集》卷九、《南宋文录录》卷一二
建炎三年春,诏赠故太学生陈东承事郎,仍官有服亲一人。
夏四月,幸金陵,道京口,诏曰:「陈尝奏封事,出于忠义,大臣涉私,力请诛戮,朕深悔之,已追赠京秩。
今行经其乡,未忘于怀,可特赐钱五百贯文」。
又谓宰臣曰:「张悫古之遗直,陈东诛死可念,二人皆葬郡境,已降亲劄,令有司致祭,卿等更恤其家」。
绍兴四年冬,再贬南京用事之臣,诏曰:「朕建炎即位之初,昧于治体,听用匪人,寘陈东于极典,朕甚痛之。
虽已赠官推恩,未足以称悔往之意,可特赠朝奉郎秘阁修撰,更与两资恩泽,仍拨赐官田十顷」。
某伏读圣诏,流涕太息而言曰:「自古人主激一时之忿而轻用其威者有矣,未有事非己意,悔自己兴,拳拳不释如我高宗皇帝者也。
自古臣子不幸而死非其道者有矣,未有宠被九京,泽流后裔,赫奕光大如我修撰陈公者也」。
公字少阳,繇乡校贡辟雍,升太学内舍生
时入仕途广,倖进者多,公嫉焉。
政和三年,朝廷命太学生习雅乐,前列且第赏,公辞弗就。
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邦彦、朱勔用事,召衅中外,公慨然有澄清之志。
尝赋雪诗有云:「山岳遭埋没,乾坤著蔽蒙。
已成堆积势,惭费扫除功」。
其他赋咏率仿此意。
靖康初,诏求直言,公喜曰:「吾志伸矣」。
即率诸生献书阙下,条等误国之罪,指为六贼,天下竦闻,万物为之吐气。
书相继四上,伏阙者再。
最后言李纲不应罢,李邦彦、张邦昌不应相,白时中、赵野、王孝迪、蔡楙、李桷不应用。
时敌兵逼京城,和战异议,邦彦等主和,军民怫郁。
至是闻公等言,欢呼和附,不期而会者十馀万。
府尹王时雍欲以开封卒刃公殿帅王宗楚亦以兵会,鈇锧森然,公不为动。
会上遣中使谕公以复用李纲亦亲谕上旨,因得解去。
蔡楙、李桷讽学官屏出之,未几,御笔直公忠义,还之于学。
六贼稍斥,公言盖未尽用。
谏官陈公辅张炳、雷观例命以官,少宰吴敏亦继有请,敕授迪功郎,同进士出身,仍与学官差遣
公曰:「吾志拯宗社之危,顾以为己利乎」?
再上书诋时政,辞不拜,拂袖还乡里。
是岁复举于乡,会京城之变,尼不行。
公忧国步之艰,卧兴涕泣。
建炎御极,召赴行在,知镇江府赵子崧身亲劝驾,公誓尽言,以棺自随。
既至,以宰相黄潜善、枢臣汪伯彦主南幸之议,失天下望,又其人非济世才,旬日二上书极言之。
或规其太骤,公曰:「天子即位,未十日而招一韦布之士,非直言无以报。
且事关宰相,少缓而天子有命,彼不以负恩议,我则曰觖望矣」。
汪、黄阅书恚忿,宦官康履者自靖康伏阙,军民乘势蹂躏其徒,宿怨于公。
应天尹孟庾王黼客也,相与协谋,因他进士上书矫诬,并致于辟。
同时执政许翰者为公哀词,谓黄之力居多。
方被执时,索纸作书辞其家人,雍容曲折如平时。
末曰:「死生命也,切勿念」。
识者谓贤于范孟博临终之言远矣。
故人四明李猷为殓于所携之棺,乡人胡中行护视之以达于家,时人高其义。
公死而事寖闻,言益验。
上追用其言,屏汪、黄于散地,引咎自躬,选贤于众,用能尽屈群策,弘济艰难,赠恤之典,殷勤恳恻,载在简编。
盖惟恐天下后世之不闻,以自堕于饰非拒谏之域者。
顾讳晦其事,谓为臣子当然,殆未知我高宗皇帝之所以圣也。
庆元中三山陈君德一分教京口,谓古者乡先生殁而祭于社,又古者孔、颜、孟未奠位,学者必释奠于其国之先师,若修撰陈公非京口所谓先师乡先生欤!
社非职所及,学非吾事欤!
乃肖公像,祠之孔子西序。
陈君代更,继者屏去。
教授番阳许君溪视事甫浃日,祠之如故,又虑废兴之不常,属某为之记。
某闻而叹曰:昔人有言,死之日是非乃定。
若修撰陈公之事,是非岂昧昧然者?
而祠宇废兴,犹反覆于百年之后,况当时󲦤绅于朝廷之上者,其能公是公非欤?
《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于此益叹国是之难明,人心之难一,我高宗皇帝之圣不可及,故拜手稽首,详其事于石。
建炎笔录 其一 建炎三年己酉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二
正月,车驾在维扬。
是月末,金人侵宿、泗。
前一月,已有南侵之报,遣苗傅以所部兵扈卫隆祐太后杭州
二月,车驾在维扬。
初一日,急奏至,朝廷不以为然,上独忧之。
是日遣刘正彦以所部兵从皇子六宫往杭州是晚出门。
初二日皇子六宫渡江。
初三日,上御殿。
执政奏事未退,御前所遣探事小黄门驰骑告急,上即日出门渡江幸浙西。
十二日,车驾至
二十二日,某买舟泛钱塘江之衢。
是月,中书侍郎朱胜非右仆射翰林学士叶梦得尚书左丞御史中丞张澄尚书右丞宰相黄潜善、汪伯彦并罢。
三月,车驾在杭。
是月初,叶梦得罢。
初五日苗傅、刘正彦签书枢密院王渊,诛宦者,遂成明受之祸。
是日,某至衢,泊舟门外浮石渡。
初七日是夜明受赦过。
初十日,准尚书省劄子:二月某日奉圣旨,赵某召赴都堂审察,仍令閤门引见上殿。
初,车驾至杭,百官至者十无一二,有旨,都司侍从各荐二人,右司员外郎黄槩以应诏
十一日,准尚书省劄子,催赴行在所
二十八日,发衢州,趋行在所
四月,车驾在杭州
初二日,上复辟,隆祐太后垂帘同听政。
苗傅、刘正彦皆建节,赐誓书铁券,充京西制置使,俾提兵而去。
是日,杭州门外,且闻勤王兵至,乃入门。
初三日苗傅、刘正彦引兵拒韩世忠临平山下,世忠死战,二贼大败,是晚拔寨而遁。
初四日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入见。
是日,隆祐太后卷帘。
初五日知枢密院事张浚、签书枢密院事吕颐浩至。
初六日,宣制,吕颐浩右仆射
初,车驾渡江,命颐浩签书密院,充沿江制置使,控扼大江
又命中书侍郎朱胜非、礼部侍郎张浚平江,控扼海道胜非寻入相,独留。
洎明受之变,统制官张俊密计勤王。
议既定,以书招颐浩、刘光世,既而韩世忠自淮扬至,遂举勤王之师。
先是,进士冯轓间道入杭,贻书执政,且诘二贼以明受之事,请以上为皇太弟总兵北伐,皇子为皇太侄监国
二贼始惧,乃命知枢密院事,趣令还阙供职,不至。
二贼请以兵诛,隆祐难之,遂谪散官安置,不奉命。
至是乃命颐浩作相,仍旧知枢密院
寻以翰林学士李邴参知政事御史中丞郑瑴签书枢密院
冯轓者,前此既预返正之议,自白衣一命奉议郎工部员外郎,仍赐绯鱼。
十三日奉恩除司勋员外郎
十九日,车驾幸建康,发杭州,百司扈从齐发。
遂遣韩世忠追捕苗傅、刘正彦
是月末,又以翰林学士滕康同签书枢密院
五月初一日,车驾至无锡
初三日,车驾至镇江
始供职,百司水陆从便。
初十日建康
前一日车驾已至,以保宁寺为行宫。
十五日真州报:知枢密张浚高邮薛庆拘留。
镇江径渡往彼抚谕,欲邀厚赏,故胁留之三日,乃以兵卫之而出。
上初闻忧甚,遣统制官王𤫉提兵往平其事。
𤫉始渡江,已归矣。
十八日归。
初得真州报,有旨罢知枢密院,既归,仍旧。
六月,车驾在建康
初一日对。
先是,以黄槩荐,得旨上殿;
张浚至杭,又荐对。
至是,以郎官初除,合是三者,对于行宫。
初三日,有旨,以久雨多寒,召郎官以上赴都堂条具时政阙失,可以弭天变、收人心、召和气者。
是日,韩世忠生致苗、刘二贼,献于行在,并伏法。
十五日进呈入官属,上独留,欲除言事官。
是日有旨,赵某令上殿奏事。
先是,被命充川陕宣抚使,议以主管机宜文字,即始荐之意也。
二十日蒙恩除左司谏
先有旨奏事,未对间,有是命。
七月,车驾在建康
初一日对。
自是以言事数对,不复记。
初七日蒙恩除殿中侍御史
是月,皇子薨。
签书枢密院郑瑴薨于位,参知政事李邴资政殿学士王绹参知政事兵部尚书周望同签书枢密院
八月,车驾在建康
十三日执政率百官辞太后内东门
先是有旨,以百司闲慢细务、常程注授之类,并从太后洪州,谓之从卫三省枢密院
签书枢密院滕康资政殿学士,主行其事,吏部尚书刘珏资政殿学士副之,恩数并同二府
闰八月,车驾在建
初一日,有旨召百官赴都堂议巡幸岳、鄂、吴、越利害。
始,张浚入蜀,议定幸岳、鄂,庶几声援相接;
至是议者多以吴、越为便,遂改前议。
十三日,宣制,右仆射吕颐浩左仆射知枢密院事杜充右仆射
自在京留守,除知枢密院,召还。
上以委寄之重,恐其意未满,遂拜相。
十四日执政率百官迎太庙神主于清凉寺
十六日,天宁观辞太庙神御。
是日,有诏以二十六日幸浙西,留右仆射充镇守建康刘光世太平州韩世忠镇江王𤫉常州,并听节制。
是时刘、韩各提重兵,畏严峻,论说纷纷。
已而光世移屯江州世忠江阴常州境上,由是所统者王𤫉及其旧部曲陈淬、岳飞数头项而已。
二十日御史中丞范宗尹到台供职。
二十一日,降旨,百司及六曹都司检正以二十二日先发至平江侍从台谏以二十三日先发至镇江以俟。
二十三日,某登舟解缆,是夜宿靖安港中。
二十八日,车驾至镇江
九月,车驾在镇江
初一日,上不御殿,百司守局,以司天奏当日蚀也。
是日某先发,宿冷口。
初二日,车驾发镇江
初六日,车驾至平江
十一日,御殿,百官始朝谒。
中司对,因及某自司谏除殿中之误。
上曰:「吕颐浩多历外官,不详典故」。
十二日,某蒙恩除侍御史
二十五日,降旨幸越。
二十八日,百司侍从先发。
是月,翰林学士张守同签书枢密院事
十月,车驾在平江
初一日,台谏发,大雨不可行。
次日出门。
初四日,车驾发平江
同签书枢密院周望充浙西宣抚使置司平江,留兵数项,委以控制。
初十日,车驾至
十五日,车驾渡钱塘江
十七日,某渡钱塘,出陆宿西兴,待舟不至。
十一月,车驾在越。
初三日冬至,是日颁巡幸赦。
初六日,报潭州军变。
十四日,报金人游骑至和州,又一项由陈、蔡趋蕲、黄。
十六日,报金人已渡大江,至兴国军
是日有旨,召从官赴都堂议。
十九日,出城奉迎万寿观神御,即真宗皇帝、章惠皇后温成皇后也。
步军闾勍自京师奉迎至。
二十一日对,始至榻前,上即谓某曰:「隆祐太后此月初九日已离洪之虔州矣」。
二十二日给事中汪藻、中书舍人李正民献议,请车驾幸平江迎敌,缓急登海舟以避。
从之。
二十三日,黄榜幸浙西迎敌诏,士民读之,有流涕者。
二十五日,车驾进发,从官从后,节次赴行在。
是夜四更得报,金人犯广德,车驾复回。
杜充奏,二十日大战江上,王𤫉不策应,是致军败。
二十六日,车驾还
是夜范宗尹参知政事
二十八日,有旨巡幸四明
是日雨大作,车驾出门驻城外。
某同台谏泊曹娥堰下。
二十九日,御舟过曹娥堰,舟船拥并,留三日不能前,遂出陆。
十二月初一日,车驾在馀姚路中。
初四日,车驾至明州
初九日,参知至都堂问边报。
凌晨,闻卫士作闹,中军统制辛永宗以兵入卫,少顷即定。
先是,遣监察御史林之平使闽广发船运,至是米舟百只至岸,朝廷以为天赐此便。
兼闻敌骑已犯建昌,且遣人传檄邵武,遂有乘桴之计。
即下令每舟一只载卫士六十人,人不得过两口。
渠辈相谓曰:「我有父母」。
或曰:「我有二子,不知所以去留」。
诉于皇城司内侍陈宥,宥率众人同禀于朝。
是日宰执入奏事,至殿门,宥迎诸公言之。
卫士立砌下,人既众,陈诉纷纷,稍出不逊语,间有斥骂者。
殿帅李质挺身当立止遏之,诸公趋入殿门,遂止。
事出一时,非本谋为乱也。
初十日,某蒙恩除御史中丞,日下供职。
十二日,诛亲从四人为首者,馀皆分隶诸军。
明日又诛数人。
于是除衡门外卫士,尽废。
十四日,报杭州守贰而下皆遁,敌骑至城下,城中不知。
十五日,雨大作。
先是,某上言:「车驾仓皇迁避至明,已近旬日,未曾御殿,何以慰安中外?
乞依常礼见百官卫士,以解危疑之心」。
有旨,十五日御殿,依例望拜二帝。
至是,百官班未入,闻杭州之报,上擐甲坐小殿,排办出城。
士大夫去者有风涛之患,留者有兵火之虞,相别殿门外,皆面无人色。
是日上登舟。
十六日,御舟乘早潮发至定海
十七日,有旨,差某同汪藻明州商量军事。
前一日得报,敌遣人使入明州界,不欲令至行在,遂遣宗尹复回四明应接之,因令宗尹尽护诸将,且应报诸路文字。
宗尹请某同行,及欲汪掌制撰文字也。
十八日,回舟至明,奉使卢伸来自金军,云:七月同崔纵河北被留,伸随军前来。
初渡江,杜充战不利,差人下劄子议事,意欲投降者。
既至建康领兵而遁。
所遣使即破和州所得归朝官程晖,非其国人也。
宗尹商量,既非专使,恐不必见,遂不复见之。
伸所携国书语极不逊。
二十日,闻郭仲荀退遁嵊县
先是,车驾发越州,以仲荀浙东宣抚副使张俊浙东制置使
既勾回罢制使,复以李邺为之,仲荀遂退师。
是日李迨奏,仲荀所遣钱塘江把隘兵二千馀人焚劫萧山而去。
信州报,敌破抚州,掳知州王仲山洪州,需金银来赎。
乃以仲山之子为抚倅,使之括取抚州之物。
杜充所遣属官直徽猷阁陈起宗至,云金人昨在太平州界夹沙渡对岸下寨,我为备甚严,敌时以一二小舟渡江近岸,即杀退之,或沉其舟。
一日正昼对江拽阵而去,五军旗帜一一可数。
把隘兵相贺云敌退矣,不知其绐也。
是夜,用数十舟载马百馀匹横江直渡,支备不及,因致溃散。
其馀敌骑皆浮而济,以江水极浅故也。
充欲领众归行在,今既路阻,不能归矣。
是晚颐浩宗尹书云,杜在真州甚的。
又得信州报,敌犯吉州境,知州杨渊而下弃城而去。
二十二日,报敌骑于十八日巳时钱塘江,在鱼浦。
至十九日骑渡,绝不知其数。
是日得旨发回,晚复登舟。
二十三日,至定海,大风鼓浪,舟反侧不定,凡三日方止。
二十六日,出江口,泛海洋,趋昌国而去。
晚泊一山下,得富直柔报云:李邺报,贼使人招降越州,恐直趋四明,已定二十七日之天台矣。
二十七日早,至昌国,同宗尹入见舟中。
是日食时,御舟发昌国
先是,告报每闻御舟笛响,即诸舟起碇而发。
御舟以红丝缨为号,馀各以一字,如参政即以「参」字,枢密即以「枢」字之类,书之黄旗之上,插之舟尾。
二十八日,风不顺。
舟人云,每岁尽,海上即数日南风,谓之送年风。
高宗皇帝第一书建炎元年八月十七日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三、《陈修撰集》卷三
臣闻中兴之主,必有中兴佐命之臣,龙虎变化,风云感会,然后能旋乾转坤,经纬天地,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
与创业无异,而尤难焉。
然所谓中兴之主者,非中材守成之君也,是必聪明睿智,英特果断,足以用天下,而天下之所归向者也,陛下是也;
所谓中兴之臣,非退缩谨畏之人也,是必忠义慷慨,刚明果敢,足以任天下,而天下愿以为辅相者也,李纲是也。
伏自二圣北狩,伪楚僭窃,天下皇皇不知所措,虽愚夫愚妇,朝夕祈向陛下立而李纲用,未几果闻陛下即位,首召李纲而相之。
天下之人悉举手加额,以庆圣君贤相之出,有志之士莫不愿捐糜顶踵,以赴功名之会。
如臣之不才,尚亦奔走赴命之不暇。
七月十五日于本贯镇江府丹阳县祗受五月十日圣旨,令臣发来赴阙;
续准尚书省劄子,令疾速发赴行在。
臣于七月二十日起发,八月十五日到行在,入门讫。
仰惟陛下即位才十日,辄下明诏呼一布衣韦带之士,其意岂苟然哉?
臣窃意陛下必欲闻天下之言,臣谨斋戒裁书以述天下之言,欲择日投进,仰报陛下知遇之万一。
而其书未及缮写,于十六日晚忽闻宰相李纲乞出,寻闻陛下差人押出,而即复出省。
人情恟恟,相顾失色,咸谓李纲一出,即陛下孤立,天下事去矣。
窃惟陛下大用李纲,出自独断,必知天下之人愿为辅相,以佐命中兴,是陛下为天下用也。
所以奋然起为陛下用,亦必知天下咸戴陛下为中兴主也。
君臣相遇如此,真所谓千载一时,宜乎圣贤相投,人不得而閒言。
陛下必推赤心于腹中,信任之而不疑;
必披露肝胆以报陛下,而不肯曲从苟合,为容悦计也。
元首明,股肱良,运天下于一堂之上,而中兴之业可指日以就矣。
遽然求退,臣不知所谓。
窃闻道路之言曰:所坐止以荐举张所、傅亮往河北措置边事,而、亮逗留不进。
朝廷大臣有力请陛下罢此二人者,而力争此二人不可罢,颇贻陛下之怒,以故求去甚力。
臣窃谓君臣之间,正当可否相济,期于事成,都俞吁咈,是乃为和,今乃便为进退,何至是耶?
伏自陛下即位,李纲为相,亦既有日矣,曾不闻有大设施,乃始知方事形迹之嫌如此,天下失望,岂非有先入之言,离间陛下之君臣乎?
天下共知黄潜善、汪伯彦二人者,自谓于艰难之际,尝有恩于陛下,皆以宰相自待,甚不乐陛下之相李纲
亦共知陛下艰难中得二人之力,故用为大臣以报之。
若以潜善、伯彦真可任天下之重,陛下今既相潜善矣,如或复相伯彦,皆以为天下贺。
陛下自谓二人者与孰贤?
孰可以任天下之重?
而二人者自料果如何?
陛下必不肯欺天下,而二人者亦必不敢自欺。
臣窃以为方太平无事,治不忘乱,安不忘危,人主亦不可以私意用人,大臣亦不当偷合备位。
况在今日,正当持危扶颠,兴衰拨乱,必欲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君臣之际,岂当事形迹之嫌,容易进退,而大臣亦岂当私意偷合于其间哉?
陛下若必许去,必是不以天下之心为心也。
若必去,是不忠于陛下,而负天下之望也。
黄潜善、汪伯彦之徒若必欲挤排李纲,以为自进之计,是不以君父、宗社为念,而不畏天下公议者也。
若谓李纲用人时有过举,此亦天下之共知者,臣方欲为陛下言之。
大抵足以系天下之心,使不去,朝廷岂复有前日之变?
访闻金贼粘罕尝有言曰:「种师道已死,李纲已逐,可必取也」。
在今日,岂可一日而去朝廷乎?
举用张所、传亮,最合天下公论。
张所勇于有为,敢任难事;
傅亮知兵有智略,而纪律严明。
二人者不可失,若其逗留,督过之可也,如遽欲罢斥,是其事复中废矣。
前日之祸,正坐朝廷主议不定,用人不专,狐疑犹豫,遂致大变,今岂可更蹈覆辙?
况阃外之事,将军主之,将帅之任,尤当专一。
古帝王任将不闻从中御也,况宰相大臣岂可怀私以害国乎?
愿陛下坐照其衷,谨勿许必解机职,愿且督张所、傅前进,仍多方应副,责其成功。
黄潜善、汪伯彦者,陛下若知其可以大用即用之,以成中兴之大业;
若谓艰难之中尝得其力,而二人者是于陛下有私恩耳。
臣窃意当时不过劝陛下不进兵为自全之策,正陛下之罪人也,非有恩者也。
纵曰有恩,陛下但当以高爵厚禄处之于閒逸之地,全保富贵而已,岂可以宰相大臣之职报私恩乎?
天下之论,咸谓一旦罢相,陛下必以黄潜善左相汪伯彦右相矣。
而二人者,又不过劝陛下幸金陵而已,必无长策也。
陛下若一旦南渡,则中原之地,明日便属他人矣。
裁书,详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事,而金陵之利害亦在焉,容臣缮写,续即进呈。
方今天下之事,可言者甚众,李纲为相,而论者亦不一。
陛下如留在相位,臣当一一为陛下论纲之得失。
既去,臣复何言!
臣与、与潜善、伯彦及、亮皆昧平生,曾无半面,臣言,非臣之言也,天下之言也。
臣但闻天下之言,谓可任为相,谓、亮可任为将;
伯彦、潜善若在朝廷,必害中兴之业;
潜善在前朝,事王黼梁师成,致身显要,号称「健吏」,若非陛下聪明,必为此人惑,今后何面目立朝称大臣乎?
夫人主之职,进退大臣而已,愿陛下谨重,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臣以一介草茅之贱,陛下记录姓名,首赐追召,臣不敢不以天下之言报陛下。
想大臣必有怒臣之言者,然但知不敢欺君父耳,死生以之。
干冒天威,不胜战汗。
高宗皇帝第三书建炎元年八月二十五日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四、《陈修撰集》卷三
丹阳布衣臣陈东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蒙恩追召,已于今月十五日到行在,十六日具状申尚书省讫。
当日晚闻宰相李纲乞出,臣即于十七日诣登闻检院上书,乞坚留李纲,勿许去位;
力论黄潜善、汪伯彦若在朝廷,必害中兴之业。
又于十九日再上书,乞陛下用兵亲征,以邀还二圣;
又乞大明诛赏,以振主威,正前此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
又乞车驾早归京师,勿幸金陵
前后二书,皆未蒙报。
但闻李纲被谪而出,而黄潜善者专任宰司,与汪伯彦等日益用事。
亲征之诏不下,诛赏之政不行,虽未闻南幸之期,而亦无归京之耗。
是臣之言一无合于庙谟,而臣之罪实难逃于国法。
倘蒙赐尽于陛下之威命,臣死实甘心;
或恐遭害于权臣之毒手,臣死不瞑目。
臣深虑黄潜善、汪伯彦等怒臣议己,必欲见害,臣再三思之,曷若尽言于陛下,以求其死生之决,庶几父母之遗体,不致于暧昧而殁也。
臣窃以李纲之为人也,责以《春秋》之法,不无可恨,然其赤心事主,不敢怀奸,致身殉国,无所顾避,天下共知。
李纲之忠义足以辅相陛下之圣明,奈何反遭小人之挤排,终以直道而废黜?
黄潜善者,素非端正之士,而汪伯彦者,盖亦柔佞之徒。
天下皆知二人之奸邪,深嫉李纲之正直,今也果能驰骋一己之私意,惑乱陛下之聪明。
陛下既为二人之所惑乱,则贤人君子自然不见信用,而必不能一日安身于朝廷之上矣,此李纲之所以求去而被谪也。
李纲既去,则谁为陛下以身任天下之责者?
是宜亲征之诏不下,则虏气不折,而二圣邈无回期;
诛赏之政不行,则国威不振,而三军依然解体。
京师,宗社之国也,窃恐陛下未必得归;
金陵荆楚之邦也,窃恐陛下未必不往。
然亦闻尚书省有榜示,备坐李纲请都金陵奏状,乃是被诏赴行在,经由金陵之时有此启,李纲之罪也。
然天下只知到行在为宰相,专主归京之议,而不闻坚执金陵之请。
如其坚执金陵之请,则之罪不可恕矣;
若即更而为归京之议,则金陵之说乃昔日之言也。
请以今言为正,岂可遗弃其后之是,而掇拾其前之非乎?
臣窃意朝廷大臣忌之得人心,故特讦前失,欲使百姓怨之耳;
又自度必不敢身任归京之计,万一不免南幸,又欲归怨于也。
是诚何心哉!
抑何浅鲜哉!
陈瓘蔡京愚弄朝廷,几同儿戏;
臣谓今诸大臣请揭此榜,无乃愚弄君父,聋瞽百姓,不又同儿戏乎!
自欺可也,欺人可乎?
欺人可也,欺天可乎?
观朝廷出此一榜,既已明知请迁都金陵为非策,自今以后,大臣必无劝陛下为江左之行者。
况陛下已有独留中原之诏,亦必不肯失信于天下也。
况闻近日盗发钱塘,擒太守,杀漕臣,屠戮郡官吏甚众。
又闻严州洞寇尚未殄灭,江浙之间已大骚然。
严州江宁杭州镇江,各不过三四百里。
镇江江宁接境,皆是沿江南岸要害之地,万一贼势稍炽,必先据此二州,以为控扼,则金陵之在今日,岂是车驾巡幸之方乎?
兼闻近日东北馀寇数万众散走淮甸,四散沿汴诸处,如虹县、青阳镇等已遭虏劫。
臣谓虽太后行宫亦未可遽往也。
陛下亦知国家社稷仅复于已亡之馀,天下恟恟,人心未定,而四方英雄豪杰所以不敢遽起割据自立者,以陛下尚在中原,而大势未去故也。
若车驾南渡,则英雄豪杰即日并起,中原之地四分五裂矣,诸郡守土之臣不免弃城而遁。
朝廷既弃中原而去,则安能责人之失守也哉?
又况两河之民所以孤城坚守、虽困不下者,想亦日望国势壮盛,军威振赫,庶几强虏知畏,不敢必取,而尚得为中原之人,其属望于陛下者,谅不胜其切至也。
陛下万一必为江南之行,则北人之望绝矣,谁肯孤城坚拒以就死耶?
两河之地又即日便归虏矣。
虏骑定须冲突而来,英雄豪杰必与之极力角胜,则京畿淮甸,皆是血战之地,自江以北,陛下岂复得回首一顾乎?
大河不足恃,则大江不足恃亦明矣。
金陵虽有大江之险,陛下亦岂能帖帖安居此乎?
大江之南虽属陛下,然已在他人指挥之下矣,是岂社稷长久之所哉?
臣窃以为一旦渡江,则无复更有回日,又安知无刘氏、萧、陈之徒以相乘也?
陵迟之渐,自此始矣。
臣固知陛下已断然不为所行,所以尚尔哓哓以毕其说者,欲陛下通知南北利害之相辽,决意早归京师而已。
窃知都城之人已见太后为南去之计,而未闻陛下有北归之期,悲嗟惴恐,莫知所措。
今幸京师城壁既已修筑复旧,陛下倘能明赏罚以厉六军,尽诚爱以结百姓,何为而不能守?
臣愿陛下速归京师,谒见宗庙,慰安都人之心,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使军威士气,奋然大振,于是治兵选将,决策亲征,以回二圣之銮舆。
然行营之迟速,视事之缓急何如耳,惟亲征之诏不可不速下,而亲征之事不可不预集,庶几折服虏气,而二圣銮舆归还有期。
臣窃惟戎丑之性,真如犬然,趋而避之,则吠噬不已,迎首疾击,则掉尾逸去,愿陛下勿怯也。
不然,则二圣銮舆岂有还日?
秋气已高,天寒将至,想见陛下思念父母兄弟漠北之苦,日轸圣怀,不胜痛切,固不待臣区区之言也。
臣窃谓陛下必欲复中原以定大计,再造王室以成中兴之大业,非用李纲不可。
之所为,虽未必一一皆当,奈天下之人著意属望,皆愿以为辅相者,在纲而已。
今去国,恐天下解体,事难济矣。
苏轼有言:「未论行事之是非,且观人情之向背」,其之谓也。
臣窃惟进退大臣,天子之职,非是细事,必自有体。
大臣乞出,必须坚留,不从其请;
若从其请,即使善去,而又加恩数以遣焉。
至于有罪,为台谏论列,不得已然后谪出,而谪命之下,必按台谏章疏摭实行词。
乃者李纲盖乞出也,比见麻词谪语甚峻,不知词臣何据而作?
岂朝廷大臣之恶者有以授之乎?
大臣只知欲快一时之私忿,而不知有伤陛下进退大臣之体也。
臣窃怪台谏之官,陛下用之以司耳目,乃今坐视朝廷之过举,而不为一言之救,岂亦有所观望乎?
使之罪审如词语,台谏自当预言,想在朝廷,台谏观望而不敢言也;
之罪不至是,而词臣有所授而为之,则台谏亦当论列,想又观望黄潜善、汪伯彦之徒而不敢言也。
岂不辜负陛下耳目之任乎?
人主固当优容台谏,及其怀奸观望如此,尚可容乎?
愿陛下处之。
臣窃谓黄潜善、汪伯彦若不速去,则必坐妨贤能之路,钳结忠义之口,陛下将不得闻天下之言矣,非社稷之福,此臣所以反复为陛下言之也。
伏念臣以一介疏贱,仰荷陛下记录姓名,即位十日,首赐追召,出自独断,非有先容,顾臣何人,可以当此?
誓当捐躯,图报万一,敢以宗社大计献于陛下。
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昧死再拜。
乞重加贬削黄潜善汪伯彦绍兴四年十一月 宋 · 王居正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二、《四朝闻见录》卷二
伏睹近降指挥,追赠陈东、欧阳澈官职。
陛下悔往责躬,极其哀痛,道路之人闻者为之感泣。
臣窃惟宰辅非才,误国乱政,求之自昔,岂可胜诛?
然至极于鄙夫有患失之心,廷臣无作威之戒,使人主蒙拒谏之谤,朝廷有杀士之名,此而不诛,何以为政?
乡者建炎之初,陛下以四海无奠祀之主,虽俯从人欲,肇履帝尊,念两宫之远狩,悯宗社之阽危,祸故靡常,宸心震悼,万机之事实付之一二大臣。
黄潜善、汪伯彦偶缘攀附,同秉国钧,首膺注意之求,尊任仰求之寄,固当开辟言路,广上聪明。
潜善、伯彦不学无术,文过饰非,惟用心固宠以保身,务惩处士之横议,致东与澈,被此淫刑。
方其威命之行,实为初政之累。
远近询之,无不感叹。
一自潜善、伯彦得罪去位,于今六年,陛下喜闻謇谔之声,包容狂直之士,崇奖台谏,询择刍荛,导人使言,不吝于爵赏。
使天下晓然,愚民孺子咸知向者东、澈之死罪,非陛下之心,而忠臣义士扼腕共怒,甘心于潜善等之日久矣。
今陛下尚轸渊衷,痛自追咎,使潜善魂魄有知,犹思延颈就戮;
伯彦躯干故在,不识何施面目,仰睹君亲?
伏望圣慈,特赐睿断,将潜善、伯彦无问死生,重加贬削,慰四海爱君慕义之心,彰二子杀身成仁之志。
按:《欧阳修撰集》卷七,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恭拟驾祀北郊(馆课) 明 · 尹台
 押侵韵
姬郊崇泰圻,汉畤尊汾阴
黄琮閟蠲飨,黝犊共副沈。
虔矣四望秩,昭哉列代钦。
于皇御寰极,洽祀严冲襟。
辨方规丘泽,奠位侔高深。
陶匏象始制,敔祝谐希音。
明禋协三五,颙观绝后今。
良辰抚夏仲,浚虑惕时歆。
行卫戒宵跸,法从穆招愔。
䌽斿丽彫霭,璇盖轶浮祲。
缇城虎旅集,辇道龙旗森。
群公罗墠壝,璆佩锵琅琳。
灵乐普众变,嘉纁荐耦琛。
仰瞻祗后格,万舞娱欢湛。
怀柔遍方夏,胥怿来假忱。
鸿贶敷九土,茂和渗六阴。
流润及川岳,渰泽瀰坟林。
巨维干西北,镇柱隆东南。
永观翕宁化于单敬祗心。
论监司成大享等十三人不可玷一路重寄奏绍兴三年十二月 宋 · 常同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三八
今诸路待阙监司近百人,其间凡庸阘冗之尤者,请为陛下数之:新福建提刑成大享,谄事权贵,为户部郎中,催浙东上供,豫期趣纳,为国敛怨。
淮南转运副使郭康伯,性资邪佞,尝至省门,伺堂吏而揖之。
淮南久不除漕,权臣喜之,特为复置。
新广提举市舶林仲堪,贪鄙不廉,尝权南剑州,杨勍寇至,先盗取库藏之物,焚之而遁。
江西提盐章亿,行同驵侩,尝与兄弟争财,首建析居之议,宗党莫不鄙其所为。
提点坑冶铸钱唐隶黄潜善之客也。
扬州,与贵近为狭斜之友。
自运属除秘丞,士论不齿。
广东提盐蔡向,性贪而刻,在浙东,率敛钱物无数。
今又付以此任,故态复作矣。
湖南提盐卢宗训堂吏之家,性资凶暴,除目之下,士夫传笑,谓流品自此不分矣。
福建提盐李承迈,本假女谒,交通权臣。
广西提盐胡升,浮薄晚进,因妇翁黄潜善擢为编修官
潜善误国,得罪天下,岂容其婿尚玷选擢?
湖南运判林叔豹,自登第即游梁师成之门,以校正太清楼书籍改官。
顷任御史,陛下灼见其朋附,逐之。
提点坑冶铸钱陈逊童贯,特荐改官,谄事权臣,即得见阙,职事旷废。
浙西提盐张愿、新浙东提盐郑侨年,皆监当资序。
懵不晓事,尝除大理正,即以言罢;
侨年乃崇、观间大臣子,年少痴騃。
此十馀人所为,大略如此,今乃玷一路之重寄,岂特不足以镇服州郡,生灵受弊,当不少矣。
伏望并赐罢黜,庶使四方渐有澄清之期。
乞斩黄潜善汪伯彦劄子建炎三年五月戊寅 南宋 · 袁植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三
宰相黄潜善、汪伯彦,国之奸贼也,其罪不在王黼、蔡攸之下。
、攸乘天下治安之久,伺人主倦勤之隙,持禄保位,不顾后患,创开边隅,贻祸宗社。
渊圣皇帝虽戮之,而不能显正典刑,天下至今为恨。
潜善、伯彦当天下丧乱之后,正人主忧劳之时,天步如履冰,国势如累卵,存亡之机,系于一相。
方且怙宠擅权,蔽贤嫉能。
导谀者亲,忠直者疏;
苞苴者进,洁廉者退;
附己者立登要路,忤己者致之死地。
道路侧目而不言,缙绅愤怒而不恤,闾里愁叹而不知。
致敌国肆为谤讟,事不忍闻。
外起逆臣敢行不轨,民不堪命。
自登相府曾未踰年,三分天下几失其二。
自河之南迄于东京,由陕之右迄于淮甸,生灵涂炭,州县丘墟。
臣以为潜善、伯彦之罪,不在王黼、蔡攸之下也。
陛下纵释而不诛,奈宗庙社稷何,奈天下百姓何
李纲陷陛下于失信,结怨于虏人,兵连祸结,未有休息之期,陛下特窜之海外,天下不议。
潜善、伯彦,姑置之善地,所以动摇人心,将士解体,国势愈危。
陛下仓遑东度之际,恨不脍大臣心肝以谢宗,何事定之后,遂贷之耶?
抑其门生故吏尚居近密,为之营救也?
臣愚伏望陛下静默深思,念前日有播迁之苦,致逆臣生背逆之心,采用臣言,断自渊衷,命有司槛至行在,斩于都市,庶几威权自立,人心自附,外折虏情,内消奸萌,可以鼓士气,可以崇国体。
中兴之功,在此一举。
高宗投珠汴水故事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平斋集》卷二九
高宗皇帝建炎元年冬十月内侍自京赍内府珠玉二囊来上,上投之汴水。
翌日以谕辅臣,黄潜善曰:「可惜。
有之不必弃,无之不必求」。
上曰:「太古之世,擿玉毁珠,小盗不起,朕甚慕之,庶几求所以息盗耳」。
臣闻人主一念之动,左右承之,百辟趍之,天下向之,故好恶之念当谨其微。
盖此心不能两用,有所重则有所轻。
爱易流之,阴者视尺璧如瓦砾;
宝难得之,贤者视远物如粪壤。
径寸之珠不易齐之四臣,连城之璧不夺赵之一士,审轻重之义也。
鲁公伐卫,齐人来归卫宝,而意不啻足;
齐伐北燕,赂以宝瓮玉椟,遂不克而还。
此念一为外物所移,志消气沮矣。
高宗皇帝绍开中兴,急欲信大义于天下,以内侍所献投之汴水,使左右诸大夫、国人皆知志不在小而在大,与光武手不执珠玉同意。
用能收拾人心于涣散之馀,振起国势于颓坏之后,后圣所当法也。
乃者经略山东,九重之上初未尝有嗜好见于外,而当国惟宝玉是徇,诸将旁搜巧索,争投所好,奇珍异玩,坌集私第,归附者得以窥其无志于中原而动于恶。
臣愿陛下一惩宿弊而反之,凡以珠玉服玩来献,皆碎之通衢,以示圣意之所向。
边臣闻风,亦将以功名自励,务为廉白,以服豪杰、盗贼之心,事功可集矣。
至若中原铜镪,亦不必以辇入内郡为功。
张林告淮阃有云:「土地归本朝,铜钱安往」!
识者谓为至论。
谋国者所当察也。
张魏公1190年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六、《诚斋集》卷一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张浚字德远,汉之绵竹人
唐宰相九龄弟九皋之后。
祖纮,尝举茂材异等。
父咸,举进士,复擢贤良方正异等。
四岁而孤,母计守志鞠养。
虽幼,行直视端,俨如成人,识者知为远器。
甫冠,入太学,中政和八年进士第,调山南府士曹参军恭州司录
靖康改元,召除太常寺主簿
张邦昌僣窃,太学中。
高宗皇帝即位南京,星驰赴焉。
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员外郎,擢殿中侍御史,迁侍御史
尝奏事,高宗曰:「朕于直言容受不讳,近有河北武臣上书诋毁朕躬,亦不加罪」。
请宣布中外,以劝言者。
时乘舆在维扬久之,中外窃议,以为上将安居焉者。
言中原天下之根本,愿下明诏,令葺东京、关、陕、襄、邓,以待巡幸,大咈宰相意。
请补外,除集英殿修撰兴元府
未行,擢礼部侍郎
高宗召谕曰:「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将有为,政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卿为朕留」。
顿首泣谢。
御营使司参赞军事。
念虏骑必至,而庙堂不为备,力言之于宰相黄潜善、汪伯彦,皆笑不答。
三年,虏果犯维扬。
乘舆渡江,行幸钱塘,留朱胜非吴门禦虏,以同节制平江府秀州江阴军军马。
已而胜非召赴行在,独留。
时溃兵数万,所至焚剽,散金帛招集。
事甫定,会三月五日苗傅、刘正彦作乱,胁立皇子,隆祐皇太后垂帘同听政,高宗退处睿圣宫,改元明受
赦至平江守臣汤东野秘不宣。
等以檄来,恸哭,召东野提点刑狱赵哲谋起兵讨贼。
等以张俊秦凤路总管,将万人自中途还。
高宗厚,而纯实,可谋大事,握手泣语之故,亦哭。
曰:「浚即起兵问罪」。
喜再拜,因遍犒其师。
吕颐浩建康刘光世镇江以书约其兵来会。
、正彦等胁朝廷召行在所张俊军骤还,宜少留尉抚之。
因命分精甲二千扼吴江,即上疏请复辟,仍以奏草报诸路,又令蜀人冯轓持书往谕。
等俄除礼部尚书,命将所部人马诣行在所复言不可离平江状。
韩世忠舟师抵常熟张俊喜曰:「世忠来,事济矣」。
亟以白
以书招之。
世忠至,相对恸哭。
世忠曰:「愿与张俊身任之」。
因大犒、世忠将士。
呼诸将校至前,抗声问曰:「今日之举,孰逆孰顺」?
众皆曰:「贼逆我顺」。
又曰:「若此事违天悖人,可取头归苗傅等。
不然,一有退缩,悉以军法从事」。
众莫不感愤。
世忠奏以兵归阙,而密戒其急至秀,据粮道以伺军至。
又恐贼急邀乘舆入海,遣官属募海舟,皆集。
等遣大兵驻临平为蜡帛书,募人持付临安守臣康允之等,俾勿惊乘舆。
韩世忠嘉禾,称病不进,日造攻具。
、正彦等大惧,亟除、世忠节度使,谪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世忠皆拒不受。
二十四日吕颐浩、刘光世踵至。
二十七日,乃传檄中外,率诸将相继以行。
等闻师且至,忧恐不知所出。
冯轓意说宰相朱胜非,率百官请复辟。
四月二日嘉禾,奉复辟手诏。
三日,进次临平、正彦逆党屯距不得前。
世忠等搏战,大破之。
、正彦脱身遁。
是夕知枢密院事
翌旦,颐浩等入见,伏地涕泣待罪。
高宗再三问劳,曰:「曩在睿圣,两宫隔绝。
一日朕方啜羹,小黄门忽传太母之命,言不得已贬卿郴州,朕不觉羹覆于手,今其迹尚存。
念卿被责,此事谁任」?
,引入后殿,过宫庭曰:「皇太后知卿忠义,欲识卿面,适垂帘见卿过庭矣」。
解所服玉带以赐。
、正彦既败,走闽中世忠以精兵蹑之,并获于建安
槛以献,与其党皆伏诛。
乘舆方经理东南,顾关陕之重未有所付,亦以中兴之功当自关陕始,慨然请行。
诏以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命以便宜黜陟将行,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拥众自豫章来朝,疏其通虏从伪之罪,吕颐浩请留,委以诛而后行。
在道屡上言于高宗,愿体乾之刚以大有为,谨左右之微而杜其隙,听言之道在亲君子而远小人,责大臣以身任国事。
高宗手书嘉纳焉。
先是,高宗大计,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川,别属一大臣与韩世忠淮东,令吕颐浩扈跸来武昌,从以张俊、刘光世,与秦川相首尾。
议既定,行。
未及武昌颐浩变初议。
十月兴元,时虏已陷鄜延骁将娄宿孛堇引大兵渡渭犯永兴,诸师莫肯相援。
至甫旬日,即行关陕,问风俗,斥奸赃,搜豪杰,诸帅听命。
谍告虏将寇东南,即命诸将整军向虏,使娄宿不得下。
已而虏果入寇渡江。
四年二月治兵入卫,未至襄汉,遇德音知虏北归,乃复还,请幸关陕,为定都大计。
是月虏益兵,欲必取环庆率诸将极力捍禦,虏势屡挫。
时闻兀术犹在淮西惧其复扰东南,谋为牵制之举。
浚之始行,高宗三年而后用师。
至是,诏以时进讨,遂合五路之师以复永兴
虏大恐,急调大酋兀术等由京西来援。
九月,大战于富平泾原刘锜身率将士薄虏阵,杀获颇众。
环庆赵哲擅离所部,将校望见尘起,惊遁,诸军亦退。
以退保兴州,命吴玠泾原兵于凤翔和尚原,守大散关以断贼路,命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命孙渥、贾世方等守阶、成、凤以固蜀口,虏轻兵至,辄败。
上疏待罪,高宗手书尉勉焉。
绍兴元年五月,虏酋乌鲁却统大兵来攻和尚原吴玠乘险击之,连战三日,虏大败走。
八月,兀术复合兵来寇。
九月亲攻和尚原吴玠及其弟璘邀击,复大破之。
兀术仅以身免,祝鬓须而遁。
制加通奉大夫,寻拜检校少保定国军节度使,赐手书,遣中使宣旨。
遣兄滉及属官奏事行在所高宗喜,恩意有加。
在关陕三年,以新集之军当方张之虏,蚤夜训辑。
刘子羽为上宾,子羽忠义有才略。
赵开都转运使,开善理财,治茶盐酒法。
方用兵,调度百出而民不加赋。
吴玠大将凤翔每战辄胜。
先是,将军曲端逐其帅王庶而夺之印,又不受节制。
富平之役,其腹心张忠彦等降虏,与知之。
狱论死,西北遗民闻威德,归附日众。
于是全蜀按堵,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
承制黜陟悉本至公,虽乡党亲旧无一毫假借。
于是士大夫有求于幕府而不得者,谤赵哲、曲端为无辜,而任刘子羽、吴、赵为非是,朝廷疑之。
三年,遣王似副
会虏大酋撒离喝刘豫叛党聚大兵自金、商入寇,破金州,夺饶风岭
先是,刘子羽兴元帅。
至是,子羽吴玠同守三泉守禦甚固。
虏至金牛,知三泉有备,又闻子羽遣锐师袭己,惧而引退。
王师掩击其后,斩馘及堕溪谷死以数千计。
闻王似来,求解兵柄。
吕颐浩、朱胜非不悦,日毁之,诏行在所
力丐外祠高宗弗许。
四年二月至,御史中丞辛炳率同列劾诬以危语。
六月,以本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居福州
知虏既无西顾忧,必并力窥东南,而朝廷已议讲解,乃极言其状。
是岁九月刘豫之子麟果引虏大兵繇数路入寇。
高宗前言之验,策免宰相朱胜非,而参知政事赵鼎请幸平江及召,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侍读召。
既入见,复除知枢密院事
高宗亲书降诏,辨前诬,仍榜朝堂
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视师。
时兀术拥兵十万于维扬,遂疾驱临江,召大将韩世忠、张、刘光世与议,且劳其军,留镇江节度之。
兀术闻至,一夕遁。
高宗中使行在所
五年二月,除宣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而赵鼎左仆射
同志辅治,务在塞倖门,抑近习,以正原本。
王朴《平边策》以献。
高宗临安留相府未阅月,复出江上劳军。
镇江,召韩世忠,谕以上旨,使举军前屯楚州,以撼山东世忠即日渡江。
巨寇杨么据洞庭,朝廷屡命将攻之不克,自请以盛夏乘其怠讨之。
行至醴陵,释邑囚数百人,乃杨么遣为谍者,给以文书,俾分示诸砦,谕以早降,皆驩呼而往。
五月至潭,遣岳飞分兵屯澧、益阳,贼魁相继请降,众二十馀万,一以诚信抚之。
六月,湖寇尽平。
遂奏遣岳飞之军屯荆、襄以图中原,自鄂、岳淮东
会诸将大议防秋之宜,高宗中使赐手书促归,制除金紫光禄大夫
力辞不拜,请以其恩封其母。
十月行在所高宗劳问曰:「卿暑行甚劳,然湖湘群盗既就招抚,以成朕不杀之仁,卿之功也」。
亲书《周易》《否》《泰》卦以赐。
言:「自古小人之陷君子,必以朋党为言。
夫君子引其类而进,志在于天下国家而已。
其道同,故其趋向亦同,何朋党之有焉?
小人则不然,更相推引,本图利禄而已。
或故为小异以弥缝其事,或表里相符以信实其言。
人主于此何所决择哉?
其用心而已。
臣尝考《泰》之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而象以为志在天下国家,非为身故也。
《否》之初六『拔茅茹以其汇正』,而象以为志在君,则君子连类而退,盖将以力行善道,而未始忘忧国爱君之心焉。
观二爻之义而考其心,则朋党之论可以不攻而自破矣。
臣又观否泰之理起于人君一心之微,而利害及于天下。
方其一念之正,画而为阳,泰自是而起矣;
一念之不正,画而为阴,否自是而起矣。
陛下能日新其德,正心于上,臣知其可以致泰矣。
异时天道悔祸,幸而康宁,愿陛下常思其否焉」。
又言:「今日之事,虽有可为之几,而其理未有先胜之道。
盖不在于交锋接战之际,而在于得天下之心,是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心念之间,一毫有差,四海共知。
今使天下之人皆曰吾君孝悌之心,寝食不忘父兄,则当思共为陛下雪雠耻矣。
皆曰吾君之朝,君子在位,小人屏去,侍御仆从罔匪正人,则有才智者悉思尽其力矣。
皆曰吾君弃珠玉,绝玩好,赏不予幸,惟以予功,则上下知劝矣。
以至吾君言动举措俱合礼法,至诚不倦,上格于天,则望教化之可行矣。
如是则将帅之心日以壮,士卒之心日以奋,天下百姓之心日以归。
夷狄闻陛下之盛德,知中国之理直,则气折志丧。
陛下何为而不成乎?
不然,疑似之心毫发著见,隙见于此则心生于彼,天下之人口不敢言而心敢怒,异日事乖势去,祸乱立作,足以致祸致难,起戎起兵。
前日明受之变,大逆之徒陈兵阙下,旁引他辞,其监不远也。
为人上者,其可不兢畏戒惧耶」?
又言:「听杂则易惑,多畏则易移。
以易惑之心行易移之事,终归于无成而已。
是以自昔人君修己正心,惟使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持刚健之志,洪果毅之姿,为所当为,曾不他恤。
陛下聪明睿智,灼知古今,茍大义所在,断以力行,夫何往而不济乎?
臣愿万几之暇,保养天和,澄净心气,几利害纷来,不至疑惑,以福天下」。
召对便殿,问所宜为,既面奏,复条列以进,号《中兴备览》,凡四十一篇。
高宗嘉叹,置之坐隅。
以虏势未衰,而叛臣刘豫复据中原,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
六年正月至江上,榜僣逆之罪,命韩世忠据承、楚以图淮阳,命刘光世合肥以招北军,命张俊练兵建康,进屯盱眙,命杨沂中领精兵为后翼以佐,命岳飞进屯襄阳以窥中原。
高宗遣使赐御书《裴度传》,请乘舆以秋冬幸建康
复渡江,遍抚淮上诸戍。
七月,诏促入觐,八月行在所
张俊军已进屯盱眙岳飞遣兵入伪地至蔡州复力趣建康之行。
乘舆九月朔进发,先往江上,刘豫及其侄猊挟虏来寇,以书戒、光世令进击,又令杨沂中往屯濠梁
刘麟淮南,涉寿春,逼合肥张俊请益兵,刘光世欲引兵退保。
赵鼎佥书枢密院事折彦质移书抵,欲召岳飞兵速东下,又乞高宗亲书付,欲、光世、沂中等退师为保江之计。
奏:「俊等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虏共矣。
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向若叛贼得据淮西江南其可保乎?
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制」?
高宗手书听
杨沂中十月濠州刘光世庐州而南,疾驰至采石,令光世之众:「渡江者斩」!
光世来,大恐,即复驻军,与沂中接连。
刘猊分兵之半来攻,沂中大破猊于藕塘,猊仅以身免,拔栅而遁。
高宗内侍砚笔墨刀剑犀甲,且召还。
平江班见,高宗曰:「却贼之功,尽出卿力」。
等已议回跸临安奏:「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
三岁之间,陛下一再进抚,士气百倍。
今六飞一还,人心解体」。
高宗幡然从计。
十二月赵鼎出知绍兴府独相。
以亲民之官,治道所急,而比岁内重外轻,遂条具郡守监司省郎馆阁出入迭补之法,又以灾异奏复贤良方正科,皆从之。
七年正月,以去却敌之功制除特进恳辞。
先是,禄令成书,加金紫光禄大夫辞不获,即求流貤兄滉。
至是,高宗曰:「卿每有迁除,辞之甚力,恐于君臣之义未安」。
乃奉诏。
问安使何藓归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上仙,高宗号恸擗踊,哀不自胜。
奏:「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必思所以承宗、奉社稷者。
今梓宫未返,天下涂炭,愿陛下挥涕而起,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乞降诏谕中外」。
高宗草以进,其辞哀切。
又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中外感动。
乘舆发平江,至建康,几事丛委,独身任之,人情赖以安。
每见必深言雠耻之大,反复再三,高宗未尝不改容流涕。
高宗方厉精克己,戒饬宫庭,内侍无敢越度,事无巨细必以咨,赐诸将诏旨往往命草之。
四方灾异,必以闻,祥瑞皆抑不奏。
刘光世淮西,军无纪律,奏其状,高宗光世而以其兵属督府参谋军事、兵部尚书吕祉往庐州节制,又自往劳之。
人情初无他,而密院以握兵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帅,乃以王德为都统制,即军中取郦琼副之。
归,奏其不然,亦与德有宿怨,自列于御史台
乃更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刘制置判官以抚之。
未至,等举军叛,执杀吕祉以归刘豫
引咎求去位,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先是,遣人持手榜入伪地间,会等叛去,复遣间持蜡书遗之,大抵谓已相结约,故遣等降。
虏疑,遂废之。
台谏交章诋,旋落职,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居永州
于是赵鼎复相,乘舆自建康临安
九年二月,以赦复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除资政殿大学士,起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大使
秦桧得政,始决和戎之议。
虏遣使来,以诏谕为名,前后五上疏争之。
十年正月高宗中使抚问。
时虏败盟,复取河南奏愿因权以制变。
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楫利害甚悉。
高宗浚之忠,遣中使奖谕。
大治海舟至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在郡细务必亲,讼清事简,山海之寇招捕无馀。
间引秀士,与之讲学,人化之。
十一年十一月,除检校少傅崇信军节度使,充万寿观使,免奉朝请
十二年,太母銮辂来归,制封浚和国公
十六年,彗出西方,上疏力论时事。
又以天申节手书《尚书·无逸篇》以进为贺。
秦桧大怒,令台谏交章论,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居连州
二十年九月,徙永州
去国至是几二十年,退然自脩,若无能者。
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武夫健将言者,必咨嗟太息,至小儿妇女亦知天下有张都督也。
每使至虏,虏主必问安在。
先是,虏载书有「毋易大臣」之语,盖惮复用也。
于是台臣王珉、徐每弹事必及,至谓为国贼,欲必杀之。
又令张柄潭州汪召锡湖南提举,以图
又令张常先江西转运判官,治张宗元狱,株连及
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令自诬与李光、胡寅等谋大逆,一时贤士所恶者凡五十三人皆与焉。
死,高宗始亲庶务,复观文殿大学士,判洪州
时丧母,将归葬。
念天下事二十年为和议所移,边备荡弛,且闻完颜亮篡立,势已骄悍。
忧之,自以大臣义同休戚,不敢以居丧归蜀。
会星变,诏求直言,虑虏数年间其势决生隙用兵,而吾方信虏,荡然莫备,乃复言:「愿法汤、文事事狄之心,用勾践事吴之谋,以和为权;
石晋之事契丹,以和致败」。
大臣沈该、万俟卨、汤思退见之大怒,以为虏初未有衅,而所奏乃若祸在年岁者,或笑以为狂。
台谏汤鹏举、凌归蜀,恐摇动远方,诏复居永州
服除落职,以本官奉祠
庚辰秋冬,朝廷闻虏有异志,中外表疏请还相位者不绝。
三十一年,命自便。
归至潭,奉钦宗讳号,恸不食。
又闻虏有嫚书,不胜痛愤,上疏请早定守战之策。
未几而兵大入,中外震动。
十月,复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时虏骑充斥两淮王权兵溃,刘锜兵退归镇江,遂命建康,兼行宫留守
被命即首途,至岳阳,遇大雪,亟买小舟冒风涛而下。
时道涂之言传闻日异,中外危惧,长江无一舟敢行北岸者,不少顾。
池阳,闻死,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李显忠兵在沙上。
渡江犒之,一军见,驩呼增气,虏惴恐,即遁去。
建康,请乘舆亟临幸。
闻已进发,乃督官属储偫以须,不半月而办,军民恃以安。
三十二年正月高宗建康迎见道左,卫士,以手加额。
乘舆入行宫,首见
言:「国如身也,元气充则外邪远。
朝廷元气也,用人才,修政事,治甲兵,惜财用,皆壮元气之道」。
高宗嘉纳之。
乘舆还临安,将行,劳曰:「卿在此,朕无北顾之忧矣」。
四月,命经理两淮,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江、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
时虏兵十万围海州命镇江都统张子盖往救,大破虏众。
以军籍凋寡,请招集忠义来归之人,及募淮楚壮勇之士,以充弩手,未几成军。
又谓虏长于骑,我长于步,卫步莫如弩,卫弩莫如车,乃令陈敏专制弩治车。
且请东屯盱眙、楚、泗以扼清河,西屯濠、寿以扼涡、颍,外可以塞虏寇之粮道,内可以接大兵之气势。
益募福建之海舟,由东海以窥东莱,由清河以窥淮阳
张子盖自镇江来谒,与图取山东之计,奏乞益以精甲,俾屯淮上。
上即位,首言建康行宫当罢工役华采之事,诏从之。
上自藩邸熟德望,临朝之初,顾问大臣,咨嗟叹息。
行在所,赐手书。
未至国门,遄𧼈三四,既见,上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唯公」。
赐坐,降问再三,言:「人主以务学为先,人主之学以一心为本。
一心合天,何事不济?
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
人主之心一为嗜欲私溺所乱,则失其公理矣。
必兢业自持,使清明在躬,则赏罚举措无有不当,人心自归,丑虏自服」。
上竦然曰:「当不忘公言」。
又言:「今日当如创业之初,每事以艺祖为法,自一身一家始,以率天下」。
见上天锡英武,力陈和议之非,劝上坚志以图事。
制除少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节制建康镇江府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进封魏国公
陈俊卿判官,复往江上。
翰林学士史浩议欲城瓜洲、采石,下议,谓不守两淮而守江干,是示虏以削弱之形,怠军民战守之气。
一有缓急,谁肯守淮者?
不若先城泗州
既为参知政事所规画,必沮挠,如不赏海州之功,沮死骁将张子盖,散遣东海舟师,皆之为也。
先是,洪迈、张抡使虏回,见具言虏不礼我使状,且令称陪臣,请不当复遣使,而议遣使报虏以登宝位,请毋庸遣,竟遣之。
虏责旧礼,不纳而还。
十一月,上召俊卿子栻赴行在所
请临幸建康,以动中原之心;
用师淮堧,进舟山东,以遥为吴璘德顺之援。
上见俊卿等,问动静饮食颜貌曰:「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摇夺」。
契丹酋窝斡起兵攻虏,为虏所灭。
骁将萧鹧巴、耶律适里自海道来降。
请厚抚之,诏拟官以闻。
虏以十万众屯河南,声言窥两淮
以大兵屯盱眙、泗、濠、庐,虏不敢动,第文移索海、泗、唐、邓、商州及岁币。
言虏诈,不当为动,卒以无事。
隆兴元年正月,制除枢密使都督建康镇江府池州江阴军屯驻军马。
时虏将万户蒲察徒穆及伪知泗州周仁虹县都统萧琦屯灵壁谓至必为边患,当及时扫荡。
主管殿前司李显忠、建康都统制邵宏渊亦献捣二邑之策,具以闻,上手书报可。
三月,召行在所
中道上疏,谓庙胜之道,在人君正身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今德政未洽,宿敝未革,之庙胜,深可疑者。
愿发乾刚,奋独断,尽循太祖太宗之法。
上谓当先图两城,边患既纾,弊以次革。
乃命李显忠濠州灵壁邵宏渊泗州虹县自往临之。
以军事利钝难必,乞上以诸葛亮建兴六年所上奏置之座右,又以上旨出旗榜军前,慰安百姓。
李显忠灵壁,败萧琦;
邵宏渊虹县,降徒穆、周仁,乘胜进克宿州,中原震动,归附日至。
上手书曰:「近日边报,中外鼓舞,数十年来无此克捷」。
盛夏人疲,急召显忠等还师,而上亦戒诸将以持重,皆未达。
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率兵至,显忠与战,连日未决。
谍报虏益兵将至,显忠等信之,夜引归,虏亦解去。
盱眙,去宿不四百里,传言虏且至,亟北渡淮,入泗州城抚归士,已乃还维扬,上疏待罪。
上手书抚劳。
复奏曰:「今日之事,明罚为本,罚之所行,当自臣始」。
上手书报从其请,降授特进,更为江淮宣抚使
宿师之还,士大夫主和议者非议百出。
上又赐手书曰:「今日边事倚卿为重,卿不可以畏人言而怀犹豫。
前日举事之初,朕与卿独任之,今日亦须朕与卿终之」。
荐遣内侍
留真扬,大饬两淮守备。
是时师退未几,人不自保,徙家惟扬,众情始定。
于是又第诸将,乞以次行罚。
魏胜海州陈敏泗州戚方濠州郭振六合,治高邮巢县两城,为大兵形势,修涤关山以扼虏冲,聚水军淮阳马军寿春,由是两淮守备寖固。
上复召栻奏事,言:「自古有为之君,必有腹心之臣,相与协谋同志以成治功,不使浮言异议得以动摇。
今边隅觕定,军旅觕整,而臣以孤踪,跋前疐后,动辄掣肘。
陛下将安用之」?
因乞骸骨。
上览奏,谓栻曰:「虽乞去之日至,朕决不许。
朕待魏公有加,不为浮议所惑」。
上对近臣未尝名,独曰「魏公」。
每遣使来,必令视饮食多寡,肥瘠何如。
八月,有旨复都督
元帅仆散忠义贻书三省密院,欲索四郡及岁币,且云今兹治兵决在农隙。
言虏彊则来,弱则止,不在和与不和。
时朝廷欲谢遣来归之人,其已至者,悉加禁切。
言:「陛下务恢复,乃于降者而首疑之」。
汤思退右相,急于求和,遂遣卢仲贤持书报虏。
仲贤小人多妄,不可委信。
已而仲贤果以许四郡辱命。
朝廷复建遣王之望为通问使,龙大渊副之,争不能得。
未几,召赴行在奏事。
镇江,以论议不合,乞罢机政。
上赐手书,报以面议。
既入见,上谕以欲专委任之意,复力陈和议之失,上为止誓书,留使人,而令通书官胡昉、杨由义先往谕虏以四郡不可割之意。
于是之望、大渊待命境上,而上与密谋,若虏帅必欲得四郡,当追还使人,罢和议。
十二月,制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都督如故,思退左仆射,上书《圣主得贤臣颂》以赐。
虏械胡昉等,上闻之,谕曰:「和议之不成,天也。
自此事当归一矣」。
二年三月,始议以四月进幸建康
又言当诏之望等还,上从之。
建康之议,思退初不与闻,大骇。
力争,乃与其党密谋为陷计。
俄诏行视江淮
受任督府,且将三年,讲论军务,不遑寝食。
所招来山东淮北忠义之士,以实建康镇江两军,凡万二千馀人,万弩营所招淮南壮士及江西群盗又万馀人。
要害之地,城堡皆筑,其可因水为险者,皆积水为堰,置江淮战舰,诸军弓矢器械悉备。
两年,虏屯重兵十万于河南,为虚声胁和,有刻日决战之语。
将士望虏至成大功,而虏亦知吾有备,卒不敢动。
及是,又以宰相来抚,诸军将士踊跃思奋,虏闻来,亦檄宿州之兵归南京,沿边清野以俟。
淮北来归者日不绝,山东豪杰悉愿受节度
又以萧琦契丹望族,沈勇有谋,欲令琦尽统契丹降众,且以檄喻契丹,虏益惧。
思退乃令王之望盛毁守备,以为不可恃。
又令尹穑论罢督府宣力属官冯方,又论费国用不赀,又论奏留张深守泗、不受赵廓之代为拒命,又论乞罢都督
亦请解督府,诏从其请。
言者诋愈力,左司谏陈良翰、侍御史周操言不当去国。
上谓良翰曰:「当今人才孰踰魏公?
卿宜遍谕侍从、台谏,使知朕意」。
平江,上章乞致仕者八。
上察其诚,欲全其去。
四月,制除少师保信军节度使,判福州,朝廷遂决弃地求和之议矣。
恳辞恩命,改除醴泉观使
行次馀干,以家事付两子,曰:「吾尝相国家,不能恢复中原,尽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归葬先人墓左,葬我衡山足矣」。
八月二十二日寝疾,后七日,呼子栻等于前,问国家得无弃四郡乎,且命作奏,乞致仕而薨。
讣闻,上震悼,辍视朝两日。
太保
后五年,上追思忠烈,加赠太师赐谥忠献
自幼即有济时志,不观无益之书,不为无益之,孜孜求士尚友,以讲明当世之故。
京城中,亲见二帝北狩,皇族系虏,生民涂炭,誓不与虏俱存。
艰难危疑,人所畏避,则以身任之,不以死生动其心。
南渡以来,士大夫唱为和戎之说,独以虏未灭为念。
晚志益确,虽不克就,然表著天心,扶持人纪,使天下知有君臣父子之道。
论事上前,必以人君当正心务学,修德畏天,至诚无倦为先。
绍兴间,力挽耆儒寘之讲筵,至隆兴罢政,犹惓惓劝上讲学。
绍兴之日食,隆兴之飞蝗,率上疏请修德以弭变。
又以储副为天下本,自在川陕即上疏乞选养宗室之贤。
及为相,复陈宗大计。
及资善堂建,皇子出就傅,又荐朱震、范冲充训导之选。
每以东南形势莫重建康,人主居之,北望中原,常怀愤惕;
若居临安,内则易以安肆,外则难以号召中原
故自绍兴隆兴,屡以迁幸为言。
禀性至公,尝劾李纲以私意杀从臣宋齐愈,罢其政。
及大赦,贬海外,独不为请,得内徙。
韩世忠军士剽掠,尝奏夺其观察使,及视师淮上,独称世忠忠勇,可倚以大事。
兄滉以才学为高宗所知,赐进士第后省缴駮,言不可以臣故违后省公议。
其辅政以人才为急,与赵鼎当国,多所引擢,从臣、朝列皆一时之望,人号为小元祐
至隆兴初,首荐论事切直、挫折不挠者数十人。
及再相,又荐虞允文、汪应辰、王十朋、刘珙等,皆一时名士,其后多至执政侍从
尤善于抚御将帅,而知其才。
始在关陕,吴璘由行间识擢,卒有大功于蜀。
刘锜晚出,一见奇之,即付以事任,归荐于朝,卒颍昌之奇功。
高宗叹息,谓知人
其他若杨政、田晟、王宗尹、王彦,皆为名将。
大抵浚之用心,以致君尧舜之道为己任,以春秋复雠之义为己责,以未复祖宗之境土为己忧。
议者谓其论谏本仁义似陆贽,其荐进人才似邓禹,其奋不顾身、敢任大事似寇准,其志在灭贼、死而后已似诸葛亮云。
事母至孝,及出身为国,离母七年,为宣抚日始迎养于阆中
暨在相位,始遣人迎于蜀。
彗星之见,将论时事,恐为母忧。
其母见瘠,问故,具以告。
母诵其父对策之语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忍不言以负陛下」。
意乃决。
母丧,踰六十,哀毁不自胜。
于兄滉友弟尤至,教养其子如己子,置义庄以赡其族及母族,婚丧皆取给焉。
生无玩好,视天下之物泊然,无足以动其心。
起居皆有常度,在馀干未疾之前,温恭朝夕,无一毫倦怠意。
浚之学一本天理,尤于《易》《春秋》《论语》《孟子》。
奏议务坦明,不为虚辞。
口占成文,不易一字。
有《绍兴奏议》《隆兴奏议》各十卷,《论语解》四卷,《易解》并《杂说》共十卷,《春秋解》六卷,《中庸解》一卷,《书》《诗》《礼》解又三卷,文集十卷,藏于家。
长子栻,自有传;
次子杓,以才谞称,今为权兵部尚书知临安府
黄潜善之子差遣绍兴五年七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一
臣顷建炎之初擢预郎曹,实出宰相黄潜善枢密汪伯彦之荐。
潜善以缪戾得罪,死于贬所,骨骸未覆,赀产凋零。
其子仕宦不竞,殆无糊口之计。
臣愚欲用初除枢密事合得有服亲一名差遣恩例,陈乞差遣一次。
上推陛下广覆包涵之仁,下全微臣朋友故旧之分。